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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9章: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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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見張二娘安靜下來,不再喊叫了,這才又松了手,苦口婆心勸道:“海棠是好女娃,可現在仙姑說她被妖物上了身,那她現在就是妖了啊,哪裏還是你生的啊,二娘啊,你別被鬼迷了心竅,千萬別瞞著咱藏你閨女兒,做那糊塗事啊...”

老太太的一番言語徹底寒了張二娘的心,她現在總算清醒了,這一村人,似乎除了自個一家,再沒有一人希望海棠過安生日子。

當下便心灰意冷,再不願意和老太太糾纏了....

張二娘流著眼淚,轉頭便往自家走去,自己只有一張嘴,一雙手,如何敵得過這全村的人,如何攔得住他們?

海棠還不知身處何處,而她這做娘的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村裏人把她當妖怪一樣,上山下坡的抓她,她還不能攔著......

淚水又要溢眶而出,張二娘強壓下去,心裏默默的祭拜了一圈神靈,祈禱海棠能夠躲得越遠越好,不要被村人找到。

轉眼三日過去,張二娘日日都要提心吊膽,生怕村裏人傳來啥好消息。

好在村裏人早出晚歸,折騰了一大圈,連海棠的頭發絲都沒有抓到一根,這尋人的心思就慢慢歇下來了。

人找不到,日日又要受太陽的烘烤,村裏人火氣也騰騰的往上冒,時不時便有那冒著酸水的婦人,來海棠家門口指桑罵槐一頓,刻薄得好似她家是自己的殺父仇人般。

張二娘和大山沈默忍耐,只要村裏人能夠消氣兒,罵也就讓他們罵了。

可屋子裏,樁子卻急紅了眼,好幾次拿起廚屋的菜刀,要出去跟這些婦人婆子拼命去。都被張二娘和大山一把搶了,連拖帶拽的攔了下來。

一日樁子又被攔住了,他氣的臉色通紅,胸口也跟著起伏不停,叫嚷道:“爹娘,你們怎能任由這些長舌婦罵姐姐?是不是你們也覺著她們說的對,覺著姐姐是妖怪了?”說著說著,他鼻子一酸,眼眶裏一泡淚便要忍不住掉下來。

他趕緊拿袖子一抹,拉長臉依舊死瞪著他爹娘。

張二娘嘆了一口氣,憔悴的臉上露出幾分淒楚,她取了兒子手上的刀,說道:“樁子啊,你也大了,該懂事了!如今村裏人都說你姐姐是妖怪,連你奶奶和二嬸也這麽說,娘要真覺得她是,當日怎還會讓她跑呢?”

樁子聽了她娘這番軟言軟語,手一松,臉上的淚珠子終於是落下來了。

張二娘把他拉到身前,拍著他的後背安撫道:“別哭了,現在好了,你姐姐躲起來,不會有人找到她的,就算村裏嬸子們說了什麽難聽話,咱們也忍著,就當是為了你姐姐贖罪好了.....”

“娘.....”樁子趴在張二娘肩膀上,無聲哀慟,“可...可我姐姐現在在哪裏啊”

他斷斷續續問她。

屋外,太陽依舊火辣,好似要把這一方水土曬幹才罷休。

張二娘雙目無神,麻木輕拍著樁子,好似小時候哄著他安睡一般.....

她心裏空落落的,兒子問她的,又何嘗不是她想問的呢?

只是,她該問誰去呢.....

一晃又是幾日過去,正當張二娘慶幸,自家門口終於再沒了長舌婦來叫罵時,突然又一個消息傳來,一時掀起千層巨浪,把清水村攪得天翻地覆。

村裏秋嬸子的兩個兒子,相繼病了。

杜鵑的男人,病了。

村裏一個上了年紀的孤寡老太,也病了.....

生病本是人之常情,沒啥好怕的,可這次卻不一樣,這幾人全都得的一樣的病,皆上吐下瀉,腹疼難忍,渾身發熱。據探病回來的人說,那熱的,都能把三九天的冰塊給孵化嘍!

幾天過去,村裏得病的人似乎越來越多,李癩子家的一個娃也跟著病了。

這一下,村裏再次鬧騰起來,幾家得病的先後把人用板車拉了,往鎮上找大夫去。

海棠的事兒總算暫時擱淺到了一旁,再沒有人來關心了。

有那上了年紀,經歷過風浪的老人家,顫抖著身子,哆嗦道:“完了,完了,這是瘟疫,瘟疫啊....這下全完了.....”

黃羊鎮正上演著驚天動地的一幕大戲,相隔千裏之外的西河城邊,柳岸渡裏,漁人們依舊早出晚歸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重覆著一成不變的日子。全然不知,此刻同一片天幕下,還有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....

柱子倚著一個高腳凳子,一步一挪,費了半天力氣才走出了院裏,擦了擦額頭鬢角的冷汗,他擡起頭來,遠眺。

此刻紅日剛剛升起,天地間仿似混沌初開,亮眼無比。

距離他所處小屋百米遠處,便是連綿不絕的海灘,今日剛剛退潮,此刻已有戴著頭巾帽子的婦人孩童,披帶晨光,提著水桶,拿著鏟子趕海來了。

自從落海被救到現在,眨眼間,已是十多天過去了,轉眼就將進入九月,正好離家八個月整。

家裏爺爺也不知身體好否,家裏的海棠,也不知....定了親事沒有。

想到這一茬,柱子忍不住一陣心煩意亂,謔一下站直了身子,恨不得按上一雙翅膀,馬上飛身回去。

一陣鉆心劇痛傳來,柱子忍不住哆嗦了下,朝著包裹嚴實的左腳望過去。

是了,都是這該死的左腳,把他拖延在這裏,困在這裏不得出去。

如今張大哥,石頭他們,一早便離開這裏往西河城趕了,只有自己,好死不死的,恰好傷到了腳腕子,這一番歇養,至少需要三兩個月.....

可他哪裏能夠呆得住,清水村裏,還有他心愛的姑娘,她還不知道他一直守著她,等著她長大,如果她現在嫁了人,那他該怎麽辦?

不會,不會的,柱子趕緊搖頭,驅散這恐怖思緒,她明年才及笄,就算要嫁人,那也還得等一年....

一切都來得及的。

正在胡思亂想,身後猛不丁傳來一陣輕快的呼喊:“柱子哥,你怎麽跑出去了?哎呀,爺爺說了的,你不能瞎走動。”

話未落,阿春就從屋子裏急沖沖跑出來。她鼻尖冒著微汗,一張小臉在晨光中越發嬌俏無比,連臉龐上還未褪去的細細絨毛都清晰可見。

擡手緊緊扶住柱子的胳膊,未待柱子說什麽,她又輕聲嗔道:“柱子哥,都說了你多少遍了,你怎麽就是不聽呢?小心我告訴爺爺,讓你晚上再泡一個時辰的藥浴去....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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